第827章 扬威大同江-《瀚海唐儿归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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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好像自己这方完全就是在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一样,但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,他又说不上来。

    “王上,赶紧击溃南江边的北寇渡河去决战吧,不管如何,一定要在西京平壤被攻陷之前,到达城外。”

    王昭点了点头,刚要命姜弓珍督大军进攻,前锋兵马使庾兢大声说道:“臣愿领本部一万五千马步军出阵,只需要王上派两千禁军弓手协助。”

    庾家在是高丽的顶级豪门,麾下控制的武班就有数百人之多,庾兢是将门虎子在国内素有知兵的美称,他愿意上阵,无疑是最合适的,王昭当即拨了两千禁军弓手给庾兢。

    高丽的禁军弓手部队,算是王建时期建立的一直精锐之兵,选各州郡善射者组成。

    而庾兢的父亲,高丽开国大将庾黔弼就是以善射着称,所以庾家控制的武班和部曲,也多以善射着称。

    庾兢将自家弓手与禁军弓手混编,足足凑了七千人,在这位将二代看来,光是弓手的数量就是北寇的全部兵将的倍数了,这满天箭雨射过去,还不得直接崩溃。

    柳衣包手持一张短弓,与周围的同乡们听着鼓声,肩并肩往前走。

    他们家乡所在的平州,是属于庾家的地盘,在平州,庾家就是他们这些苦哈哈头顶上的天。

    所以哪怕是在农忙时节,庾家一声令下,他们就只能将农活扔给年迈的爹娘,拿上自己的武器,吃着庾家发下来混合着大量野菜甚至泥沙的饼子,来到这几百里以外的平壤与北寇拼命。

    柳衣包之所以有这么个奇葩的名字,是因为他生下来家里太穷,连为他做一件婴孩小衣服的布都没有,是他的舅父把自己衣裳撕开一大块,用这块布将他包裹起来,最后也用这块布给他做了件衣裳。

    想到自己这个名字,柳衣包就把视线投向了前面一排那个还在抹眼泪的小子,是他舅父的儿子,他的亲表弟。

    至于为什么表弟要抹眼泪,柳衣包很知道原因,舅父年前不知道怎的眼睛就看不清楚了,家里倾尽余财给治了好几次都治不好,生活都成问题,就跟别提耕种了。

    现在表弟一走,家里就没了人,虽说还有乡邻能帮衬下,但所有的乡里都是男丁被征发只余下了老弱,又能帮多少呢?

    柳衣包心里沉甸甸的,他抽动了两下鼻子,不知道等打完北寇回去,家里的田地是不是都荒芜了,舅父会不会已经....。

    胡思乱想中,突然一阵鼓响,前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军令,这一下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,因为这声音他们哼熟悉,是开战的鼓声。

    庾东舸身穿一副精良的挂甲,手持用了牛筋的强弓走在最前面。

    他是平州庾家的远支,混了个武班的资格,选了个平州库守队正的小官,在乡间有三百亩土地,附近两三个乡里的佃租,也由他代替庾家收取。

    别看是个小官,但手里的权力可不少,特别是代收佃租的这一项,这给了庾东舸上下其手的权力。

    反正庾家要的是总数,至于具体谁缴的多,谁缴的少,那都是他说了算。

    这在乡里之中,跟拥有了生杀大权没什么区别,想要少缴租,谁家猎户打了野兽,最肥美的肉要孝敬他,谁家打了鱼,最大的也要奉上来。

    甚至谁家的小娘、小媳妇长得好,过来伺候几晚,那也是常有的事。

    有了这么大的好处,庾东舸对给予他权力的人极为忠诚,穿上了这件挂甲,拿上了强弓,他在心里发誓,一定要把打扰他好生活的北寇给杀干净。

    哐的一声铜锣响,左边的队长大声怒骂了起来,让所有人加快速度上前。

    这是因为还没到射击距离呢,就有人开始放慢步距,导致一群人走了二十多步,实际上才走了平日十步距离而已。

    “你们怎么能这么怕死呢?忘了是谁让你们有白米饭吃的吗?”

    庾东舸怒火中烧,随着队正的怒骂,他也咆孝了起来,并且加大了步距,一下子就上去了一大截。

    周围有人却觉得庾东舸说的对,打北寇呢,怎么还能贪生怕死的?于是纷纷跟上庾东舸的脚步。

    但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想法,有的跟着大步迈进,有的是在装模做样,走了两大步,趁人不注意又改成小步,有人沉默着还是迈起了小步。

    王景哈哈对身边的儿子王廷义一笑,因为随着庾东舸这一大跨步,原本还算完整的高丽军阵,立刻就开始了七歪八扭的了。

    “让那些蔑儿乞长弓手出战,先给这些高丽人来点开胃小菜。”

    脱黑答接到军令,第一个迈步上前,他走一步,敲一下鼓声,其余蔑儿乞人才走一步,显得非常严整。

    而他们手中的长弓,也跟汉地的硬弓不一样,弓身更长,箭失长且重。

    “蔑儿乞的勇士们,从战场上拿回荣耀的时候到了。”脱黑答深知,要让族群获得尊敬,到更好的地盘上生存,唯有拼死作战才行。

    随着他的呼喊,数百张蔑儿乞大弓射出了同样巨大的箭失。

    “还有一百多步呢,你这能射到个什么!”

    庾东舸轻蔑一笑,这些北寇太蠢了,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铁甲吗?这么远的距离,射过来的箭失根本没多少威胁。

    可是马上,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,耳边哇呀一声惨叫,一根起码有三尺多长的箭失从天而降,直接插在了刚才还在怒骂的队中胸口。

    队正也跟他一样,穿着一件‘精良’的挂甲,但即便如此,这根箭失竟然直接插穿了队正胸口的甲,半截粗大的箭杆,如同刚从队正胸口长出来的一样。

    队正已经被射翻在了地上,他张开了被鲜血浸透了黄黄牙齿的大嘴,凄厉的向庾东舸惨叫了起来,胸前的甲叶都已经完全变形。

    这...这从天上落下的来的,到底是箭失和还是投矛啊?

    庾东舸差点被吓傻了,他看着队中胸口长长的箭杆,突然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心寒。

    噗呲,又是一声箭失插入肉体的声音响起,庾东舸的右眼眼角处视线中,突然飞起了一双满是泥土的大黑脚。

    大黑脚的主人仿佛被一头疯牛撞了一下般,竟然四肢朝天被射翻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反击啊!跑起来啊!”不知道谁喊了一声,被一轮长弓射懵的高丽弓手们好像突然醒来了一样,开始发足向前狂奔。

    可就在这时,唰的一声,随着王廷义把手一举,本来呈方阵的安东镇禁军突然展开,变成了三排横阵,士兵手里拿着的,是漆过的木单弩。

    机括声如同蜂群出巢一般的响起,飞驰的弩箭在空气中划过了一片暗银的亮光,随后朝高丽弓手奔涌而去。

    庾东舸跑在最前面,他刚把手举起来想要硬弓射箭,却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有些使不上劲,这奇怪了,平日里就算引弓十下也没问题的啊?

    庾东舸觉得可能是姿势不对,他再勐吸了一口气,但就是这一吸,一阵强烈的腥味迅速扩散到了他的鼻腔,这不是从外面来的腥味,好像是从他嘴里来的。

    惊恐中的庾东舸把头一低,这才发现自己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了一根箭杆很短,但杀伤力很高的弩箭。

    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挂甲,完全没有起到什么保护作用,直接被洞穿了。

    吧嗒!庾东舸视为珍宝的硬弓也掉到了地上,他那双强壮的手,已经连弓都捏不住了,周围的哭喊怒吼,仿佛在一瞬间就清晰了起来。

    庾东舸拼命的扭转头,想要看一眼庾家的家主庾兢,告诉他自己是战死的。

    但就在此时,那种巨大的长箭又从天上落下,噗嗤一声,穿过庾东舸的脖子,将他钉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上千把木单弩和上千张长弓,一个平射,一个抛射,形成了完美的全方位打击面,瞬间就将庾兢在正面布置的千余披甲步兵给打崩溃了。

    而看着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武班和甲士们狼奔豕突的往后跑,柳衣包这样的征召兵中不知道谁哭嚎了一声,跑的比他们还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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